高平:母亲的小菜 | 亲情散文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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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平:母亲的小菜 | 亲情散文赛原创 分水岭文友 2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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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情杯”散文大赛(第1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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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们山区老家,有这么一个故事,故事虽然久远,且透着几分心酸,但是却是真实的。

那是在上个世纪物质匮乏的年代。当时家住在平原地区的农民,家里要是准备盖房子或是添置一些家具,必须到几十公里甚至上百公里之外的山区去购买木材,当时我们山区的树木多,价格也不算贵,可是交通非常不便,运输太困难,想把木材运回去,很多时候得靠手提肩扛。于是家住畈区的农民要想进山里扛一趟树或是毛竹,来回需要好几天,这中间还必须在山里住上一两晚,当时山里没有旅店,即便是有的地方有旅店,农民家里困难,也出不起住店的钱,于是他们就借宿在当地的村民家里,久而久之,双方就成了朋友。山里的农民纯朴好客,天刚蒙蒙亮,主人就起床为客人准备早餐,让他们吃饱以后好赶路。客人尚未起床,就听见主人忙里忙外,厨房里铁锅烧得嗞嗞响,炒了这个炒那个,客人心里嘀咕:怎么早餐就这么丰盛呀,等到坐上桌子一看,原来早饭就是一锅照见人影的稀饭,加上几个炕饼,桌子上摆的七个碗八个碟全是咸菜。客人不免大失所望。

其实这不是故事,这就是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之前我们山区农民生活的真实写照。当时我们家里确实很穷,除了一片热情,实在拿不出什么好的东西来招待远方的客人。

记得我上中学时,常常背着一个咸菜罐子奔走于家和学校之间。当时我们班里的同学大都和我一样,很少在学校食堂买菜,往往都是在食堂打一碗米饭,吃的都是从自家带的小菜。往往星期一上学带一罐咸菜,一直能吃到周末。尽管日子艰苦,但母亲做的小菜花样多,味道好,我也常常吃得津津有味。在我的家里,母亲是一个做小菜的高手,一年四季春夏秋冬,制作一些下饭小菜是母亲日常生活的一部分,厨房的案板下,墙角里摆满了坛坛罐罐,每次我们回到家里,饭桌上总有几个可口的小菜。

过年时,我们家里照例要自己制作豆腐,做完豆腐,豆腐渣母亲却舍不得扔掉,加上少许盐拌匀以后装起来密封,等发酵以后再加上自己制作的辣酱和作料一起蒸,这略带一点臭味的豆腐渣制成的小菜闻起来臭,吃起来却很香,风味独特,比在超市买的臭豆腐味道还要好。

说“清明咸蛋端午鸡”,每年的清明前,母亲总要腌制一些咸鸭蛋。将家里的鸭下的蛋裹上一层黄泥,再蘸上盐,放到坛子里,过上一两个月以后,咸鸭蛋便制成了,一直可以吃到秋天。制作咸鸭蛋看似简单,其实用盐难掌握,不是太咸就是太淡,蛋黄不出油,我曾经尝试了很多次,一直不得要领。春天,菜园里的葱头和蒜头成熟了,母亲将它们起回来,清洗干净,有的用盐腌,有的用醋泡,每年都要弄上一两坛,直到冬天,这些腌蒜头从坛子里取出来仍香气扑鼻,清脆爽口。

夏季,各种蔬菜陆续上市,家里菜园的蔬菜多得吃不完,母亲又开始制作泡菜,青椒、豆角、萝卜、黄瓜、白菜等蔬菜经过简单的晾晒之后,洗净放进大缸或是坛子里,加上盐水浸泡,吃的时候用香油炒熟,无论是吃稀饭还是干饭,都酸辣可口。在夏季里,母亲还把豆角、葫芦以及扁豆一类的蔬菜用开水烫熟,再放在太阳下晒干,制成干菜,到冬天用这些菜与咸鱼、腊肉同烧,这则是难得的佳肴了。我至今记得,冬天里母亲有时会让我带一罐咸鱼烧扁豆到学校去,中午食堂开饭,菜罐刚一打开,我的一帮同学就会围上来分而食之,你一勺他一筷,不到半个小时,菜罐就见了底。

到了冬季,母亲最喜欢做“五香萝卜干”。将菜园里新鲜的萝卜洗净切成长条,用盐拌匀后腌上一天,再将它放到太阳下晒成大半干,然后放上生姜、干辣椒、五香粉等佐料,放入坛中密封,半月后开坛清香扑鼻,吃到嘴里酸辣香脆,这萝卜干用来就稀饭最爽口,拌上几滴麻油还可以佐酒,一坛萝卜干一直能吃到第二年开春。

而腌雪里蕻和冬腊菜则更家里的主打菜,冬天要腌,春天也要腌,菜园里雪里蕻成熟了,要挑选晴好的天气,把它铲回来,放在院子里晒几天,然后洗净切碎拌上食盐,反复揉搓,最后装坛中密封,这样的腌雪里蕻,我们家里总有好几坛,吃也吃不完,久而久之,就成了陈年的老咸菜,有的经过发酵,变成了臭咸菜,这臭咸菜可是好东西,冬季闲下来的时候,把它从坛子里拿出来和豆腐放在砂锅里煮,再放上尖辣椒和香油,你能从很远的地方就能闻到那特殊的香味。对于如今吃惯大鱼大肉的人来说,这臭咸菜可是难得的开胃的食品。

按照时令不同,母亲还会制作许多腌蔬菜,从菜园割回韭菜,摘去杂草和黄叶,洗净晾干,然后撒上食盐,用手揉搓出水,放在盆里过一夜,第二天早上就能吃上香脆可口的腌韭菜。还有像腌黄瓜、腌青椒、腌茄子等,早上起来现做现吃,方便快捷,用来就稀饭既爽口又新鲜。每年清明节前后,我们还能吃到了久违的小菜——腌野蒜。我们家周围的地里,长着许多野蒜,母亲将它挖回来,择洗干净,用盐腌过,数天之后,再将它放在饭锅上蒸熟,拌上香油就饭,就现在看来真可以说是难得的绿色食品。 后来,我们兄弟姐妹陆续离开了老家,家中只剩下年迈的父母亲守着老房子,母亲虽然年纪大了,可她仍然热衷于制作一些小菜,每次我们回去,早晨吃早饭,桌子上总有好几样小菜,临走的时候我们还会带走一些,母亲亲手做的小菜总是让我觉得风味独特,与众不同。如今,父母亲都已经离开了我们,我们家乡的农民也迈进小康的生活,很多家庭搬出老房子,住进了高楼林立的小区,家中早已没有放坛坛罐罐的地方,常吃咸菜对健康不利,如今也成了人们公认的健康常识。可是我却继承了母亲做小菜的手艺,总喜欢在不同时节制作各种小菜,在饭桌上,一顿没有小菜,总觉得这顿饭味道有点寡淡。尽管我知道这不是好习惯,但要想改变却很难,因为母亲的小菜见证了过去那段艰难的岁月,伴随着我们一同成长,我们同它有着割舍不断的情感。生活富裕了,母亲的小菜可以成为历史,但母亲勤劳善良、勤俭持家的品德将会永远留在我的记忆深处。

本刊编辑

赵克明 戴晓东 庄有禄 王明军 庆 红

项 宏 苏 恩 李同好

值班编辑 赵克明

美术编辑 杨文民 戴 剑

高平,六安市椿树人,乡村小学教师,爱好读书写作,有近百篇散文随笔在报刊及微刊上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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