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玫:漂泊 | 小小说原创 分水岭文友 26:00
推开车门,凌晨的冷风扑到脸上,朦胧的意识一下子清晰起来。倚着行李箱,左岸看着出租车两点暗红的尾灯迤逦远去,消失在夜幕中,宽阔的马路又安静下来。路边的拱门,在昏黄灯光的包裹下,如童话中的城堡。一刹那的恍惚,左岸不知身置何处,是家?抑或是远方。左岸的生活一直在北京和他乡辗转。北京是家。有时北京久一点,有时他乡久一点。出差久了,便会想家,在家久了,又会怀念出发。北京有妻子和孩子。每次出差回到家,无论多么晚,远远的就能看到一盏灯孤独地亮着。那是衿为他点亮的灯。插入锁孔的钥匙还未来得及转动,门就悄悄的开了。“回来啦?”衿柔软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格外清晰。“回来了!”左岸低沉回应。回回如此。无论什么时候回家,都有人等候是一种幸福。那是旁人眼里看到的一种幸福。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这种等候成了左岸的一种压力。一种程序化的周到给人的压力。初识衿是在一次出差的火车上。不知看到什么,坐在左岸对面的衿突然笑了,笑容在青春的脸上漾开,如鲜花绽放,开在左岸心底。后来衿成了左岸的妻子。恋爱时,衿随着左岸的工作需要辗转于不同的城市。每回出差在外,左岸想到远方的那盏灯,温暖便会洋溢全身。孩子快出生时,左岸和衿选择在北京安定下来。从此,左岸辗转他乡,衿在家中守候。恋爱时,他们谈雪莱的诗,蜷川实花的色,村上春树的书;现在,他们谈孩子的尿布,明天的菜。曾一度,左岸想停下来。当孩子由一团柔软粉嫩倏然穿着公主裙蹦蹦跳跳时,左岸觉得自己错过太多,停下来的渴望便更加强烈起来。但生活的漩涡早已让他无法着陆。为支付生活的账单,他只能在出差的路上,一站一站走下去。左岸一直就不是一个爱漂泊的人。从小,他就依恋父母兄妹环绕的家。后来,他想念如清晨栀子花开的衿。但从他选择这份工作时,漂泊并选择了他。十几年的出差生涯,他早已成了一只无法驻足的鸟,飞久了会累,停久了会不安。
衿,还是衿,她还是只听《传奇》,左岸听《Piano Man》;衿在讲谁住进了花园洋房时,左岸眼里是草原的风。悄然之间,时间早已改变了两个人,火车上遇到的对面的姑娘与他之间早已隔了一条不可逾越的河,她在此岸,他在彼岸。漂泊的生活,左岸见惯了地平线的日出,村落的孤烟,远方的未知。流动的风景如烟、如酒、如咖啡,成了左岸血液里剔不去的毒,渐行渐远的衿,再也做不了他的解药,在漫漫旅程中,逐渐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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