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升霞：娘心比药苦三分 | 母爱无言原创 分水岭文友 38:00
嗅着这满屋子飘荡的中药苦味，我真想马上从家里逃出去。老妈天天坐在这里，陪着我闻着药味。
一年多了，这满身的红疹，奇痒无比，一抓即红，一红即破。从县城，到省城，从乡村医生到省里专家，我是药没少喝，钱没少花，路没少跑，疹子却依然此伏彼起。白天坐立不安，夜里不能成寐，硬是被这过敏性湿疹折腾得度日如年。
前些日，爱人打听到天堂寨有个老中医，治皮肤病有两下子，非得让我前往。
清早，阳光明媚，空气新鲜，我满怀希望，驱车寻找医我的神医。目的地是一家村卫生室，接待我们的老中医60岁左右，中等身材，问诊轻言细语，望问中，他似乎已经有了几分把握，说：“配几付中药试试吧。”
一次五付，一并配有擦的药，当他把药递给我时，叮嘱一句：“这药苦，得挺住哈。”当时心想，喝中药我可是有过漫长历史的人。
回家自煎，满屋子苦味。第一碗药，就苦得我眼泪直滴。
娘中风不会说话了，看着我不堪忍受的样子，满眼都是疼惜。
想起初中毕业那年，临近中考的我整天额头痛，貌似神经衰弱，娘听说我病了，就带着我从东边乡镇看医生，背回一挂包药。
娘在地里做完活，总是匆匆忙忙地回到家，急急慌慌地烧火，米没下锅，就先把我的药倒进土罐里，加足水，用一张报纸，放进水瓢里浸湿，敷在药罐口，上面压一块铁片，放在灶门围着的炭火边。娘总是一个土罐煎药，一个土罐炖肉，娘说：“喝中药人难受，一定要用肉汤压压。”
那年我中考失利，心里的怨气都撒在喝药上。娘把饭煮熟了，药也就煎好了，娘从桌上拿起扣着的药碗，将罐口的纸撕一点小口，往碗里倾倒熬成浓黑的药汁。娘又拧起另一只土罐，从碗厨里拿出一只干净的蓝花碗，将炖好的肉汤倒进去。两只碗并排地放地小方桌上，药的苦味，肉的香味，似乎都是我不在乎的味道。
凉得差不多了，娘说：“该喝了！”我就捧起药碗，咕咕嘟嘟喝下去，嘴一抹，丢下碗就不动了。我时常只喝药，不吃肉，故意气娘。娘知道我喜欢读书，没考上学心里难受，更心疼我生病，处处将就我，哄着我。
娘太忙了，有时越哄我就越较劲，娘急了，就骂一句：“死丫头，你恁的这么犟呢？”我顶她一句：“死了才好呢！”眼泪巴巴地往下掉，转身跑进自己的房间里，锁上门，躲在里面哭。
那时，一挂包药喝完了，不见好转，娘就放下农活，又带着我从西边乡镇看医生，背回一包药，喝完了，不见效果。娘又寻找新的医生。
我的头痛病时好时坏，怎么也断不了根，直到乡下一庸医对娘说：“这孩子左右两边的血压不一样，怕是得了脑瘤吧，得去大医院看看。”娘吓得直抹眼泪，而我却有种幸灾乐祸，盼着自己早死早脱生。
娘急忙到乡里找回父亲，催着他带我去省城大医院看病，检查结果，就是鼻窦炎，30包鼻炎宁就医好了我的头痛。
整整两年，我喝的中药可以装几麻袋。而娘给我熬了多少罐药，炖了多少斤肉，却是我无法想像的了。
想想那时喝药怎么就跟吃饭一样自然，现在的药怎么能这么苦呢！许是那时想读书，又没书读，心比药苦吧。
一晃，无灾无病几十年就过去了。去年，突然就过敏了，一直吃中成药，效果不佳。这不，去乡下看中医，一包药喝完了，去复查，又带回一包，以至闻着药味，饭都吃不下去，只好把药拿到露台上去熬。
“这药没法喝了，再喝下去，我就被苦死了！”向难得回家的他抱怨，换来的却是：“良药苦口，良药苦口啊！”“药再苦，总比痒好受些吧，只要有效果，得坚持，坚持！”怕我半途而废，数着几天喝完，然后就命令我：“药喝完了吧，赶紧上来复查！”
药熬好了，温度差不多了，躲在厨房里，捧起碗往嘴里灌，真是苦到恶心，眼泪又逼出来了，慌忙到餐桌上扯纸巾。
娘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坐在轮椅上，咿咿呀呀地比划着，我懂，娘在说：“快吃点肉，喝口汤压压苦。”
泪又涌了出来，多想还能在娘的怀里再撒撒娇啊......
李升霞，笔名：香山红叶，水之湄。文学爱好者，安徽六安作家。先后在《安徽日报》《安徽青年报》《新安晚报》《黄山日报》《江淮晨报》《深圳文学》《祥通之路》《皖西日报》《映山红》《淠河》等省内外报刊杂志及网络平台上发表散文、诗歌、报告文学、小小说等300余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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