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先友:心屋 | 散文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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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先友:心屋 | 散文随笔原创 分水岭文友 3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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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楼起来时,老屋要拆除。我对着土墙上那厚厚的年画,发呆。以前过年时要把旧年画扯下来,大哥说,直接在上面贴新的。多年下来,土墙上便积攒了厚厚的年画。前面草房是客厅,有土坯书案,不放书,只放热水瓶茶壶和香烛铜盏。土墙四周全是年画,约百十多张,它们曾经给质朴的老屋增喜遮贫过。我边看,边用鸡毛掸拂去年画上的灰尘。有电影、有戏曲、有风景,有大中堂和鎏金对联。一人多高、鸿篇巨制的中堂,让我这个写字像蚂蚁上树的农家子弟心怀敬畏,念念不忘。我的心绪穿过时光,回到那个困苦而快慰的年代。每一幅年画上都隐藏着当初我们上城购买时的欢喜和理由。母亲也悄悄进了老屋,我们母子相视一笑。母亲用手抚摸着年画,笑眯眯地看。虽然母亲不识字,但是看得懂年画上的人物。这个是《白毛女》,那张是《红灯记》;这个是《铁道游击队》,那幅是《西厢记》。母亲对一排排年画如数家珍,目光里满是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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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桑的年画们依附在土墙上,向进屋人诉说着自己的心事。上面印有我孩童时的美好回忆。一张张小心翼翼地揭下来,厚厚的几叠。向母亲讨要几根红丝带,将年画们系好,圆滚滚的四大捆。我闭眼,双手合十,很虔诚地对着山墙和年画们拜了几拜。找些大塑料袋,将年画们包好,放在新房书橱最上方,算是收藏这些不忍丢弃的过往。老屋前后两排草房,东西两边盖了顶棚,东边是我和三哥写作业的厢房;西边是厨房和猪圈,组成一个微型小四合院。院子中央有口压井,水质清澈、甘甜,乡邻们常提桶挑担来借水吃。院墙上趴着几个黑疙瘩,是母亲将瓜籽和泥加草灰,揉团后贴墙上,待来年播种。旁边钉着几只小挂袋,不知装的啥;墙缝里还有可换针换糖的乌龟壳、鸡胗皮。这些东西无人触碰,或许是过去时光残留的记号吧。

老屋的瓦檐上长着绿苔藓,但不妨碍我吃瓦檐下的冰凌。滴水成冰季节,瓦屋檐四周挂满一支支晶莹剔透的长蜡烛。忍不住打下一截,咬一口嘎嘣脆响。屋檐原先是茅草,不耐用。父亲东挪西借,买来新瓦,就像那时流行的假领子,给老屋做成半瓦顶,倒也好看实用,省去请茅匠插草、修补屋檐的麻烦。我站上梯子,将旧瓦一块块揭起,传下放好。瓦片外表简陋,然大部分无渗水裂纹。触碰时,发出的声音像古筝那般清脆、悠然而浑厚。找来扁担和簸箕,我将挑拣好的瓦片一担担挑到新楼房跟前。搅和好一大桶稀水泥,用毛刷双面涂抹后,再上到楼顶屋檐做斜出水。它们经过岁月的磨砺,如今越发显得黑亮、瓷实,舍不得丢掉,它们的余热只有我能懂。老屋里有我和妻儿的卧室,上方开了个小天窗,是父亲塞了块玻璃,让亮光照进房间,也照亮了我们的世界。到底是草屋,容易漏雨,淋湿了衣被,浸泡了桌椅,大盆小桶地到处接水。父亲说:好男儿应走南闯北,志在四方。父亲的话,我信。将妻、子托给父母照应,我心揣思念,扛着行李出门发奋打工。拼搏数年回来盖起新楼房,家境如天窗那般明亮、美好起来。不曾想新楼房落成之日,却是老屋的命运终结之时。

村里催促几次了,老屋在那个沉闷的晌午,轰然倒塌。当地基上所有的附着物都被清走后,年迈的父母站在空旷的场地上,失神无措。父母在老屋里拜堂成亲、生儿育女;粗茶淡饭,油灯相守度过大半生,拼尽全力将六个孩子送出老屋,组成新家,繁衍子孙。温润灵性的老屋是有功的,忘不得。闲不住的母亲找来许多品种的菜籽,和父亲在土坷垃上敲敲打打,平整出一大块地来,浇水施肥,种上绿油油的蔬菜,开出黄灿灿的小花,惹人喜爱。有人在,有爱在,心中的老屋就还在。我愿意这样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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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先友,六安市作协、皖西作协、安徽省散文随笔学会、中国散文学会会员。散见《人民日报》《中国邮政报》《中国剪报》《读者》《特别关注》《女报》《演讲与口才》《扬子晚报》《新民晚报》《现代快报》《苏州日报》《农民日报》《皖西日报》等百余家报刊,发表作品千余篇,获奖三十余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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