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传军:到大姨家过暑假|年少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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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传军:到大姨家过暑假|年少记忆原创 分水岭文友 26:00

十三岁那年暑假,我小学毕业,母亲想让我放松放松,到大姨家过几天。

大姨家住在瓦埠湖畔不远的一个村子,离我家将近二十里,小时候新正月去过,和大舅、老舅一大帮亲戚一起去的。上小学后,好多年都没去了。恰巧隔壁邻居要上他姐姐家,他姐姐家离大姨家很近,住在街道后边的菜园队。跟邻居结伴,母亲也很放心。

临走那天早上,我换上干净衣服,带着几件换洗的衣服,在母亲的再三叮嘱下,和邻居一起出发了。

邻居比我大四岁,刚上高中。我俩抄近路,从粮站旁边经过,大约走了3里路,才上了通往大姨家的那条大马路。

路上行人稀少,马路高低不平,是条土路,曲曲折折通向远方。走着走着,忽然听到后边传来隆隆的拖拉机声音。邻居回头看了一眼,对我说,现在到江黄城还有十几里路,不如我们扒拖拉机去吧。我身材单薄,也从未扒过拖拉机,就勉强说,好!

拖拉机轰隆隆由远而近,我和邻居做好扒拖拉机的准备。邻居告诉我,他先扒上去,我再把包裹扔给他,然后再扒。说完,把他的包裹塞到我的手中。

转眼,拖拉机已经开到近前,从我俩身边擦身而过。只见邻居向前小跑几步赶上拖拉机,双手搭上拖拉机的后车厢上沿,腿用力一蹬,身子往上一窜,右脚已踩在车厢的下沿,再一个翻滚,人已在车厢里。然后,招手让我把包裹扔给他。

我快跑几步,赶上拖拉机,用力把我俩的包裹往车厢里扔。邻居稳稳地接在手中,放下包裹后,伸出手,准备拉我上去。

追赶拖拉机的时候,我已精疲力尽,弯下腰喘了几口气,眼看拖拉机跑远了。邻居还在大喊,快过来,快!

我用力追赶拖拉机,越来越近。邻居伸出了手,说,先扒车厢。我身材矮小,勉强扒到车厢,却再也没有力气往上窜了,踉踉跄跄跟着跑了几步,眼睁睁看着拖拉机跑远。

我稍稍休息一会儿,一个人沿着那条路继续向前走。

我怀着失落的心情,迎着初升的阳光,大步向前走,也无心欣赏周围的风景。不知不觉,翻过一个高坡,看到旁边一口硕大的水塘,水塘水清如镜,水草茂盛,远处还有几只野鸭在水中游动。水塘的大坝很高,也很长,放眼望去,远处的村庄、田野尽收眼底。我在塘边捧起清冽的水洗洗脸,漱漱口,顿觉神清气爽,然后,顺着大坝继续往前走。走到大坝的尽头,就快到江黄城街了,邻居正坐在塘边的柳树下等我呢,说他等了足足有一个小时。然后,把我的包裹递了过来。

一起向前走了一段,和邻居分手后,我穿过狭小的街道继续往前走。按照母亲在家里的指点,沿着马路经过一个村口,再向东走了长长的一段,就看到一个小村庄,村前空地上栽了许多果树,梨子、枣子坠满枝头,大姨就在第二排第二家。

到大姨家已近中午。大姨收工回家见到我后,很是吃惊,说,我的乖,你怎么一个人来了。我告诉她,我小学毕业放暑假,母亲让我过来玩几天。大姨笑着说,好啊,我家正愁鹅没人放,梨、枣没人吃呢?

接下来的几天,我度过了一段轻松愉快的时光。

大姨家有六个孩子,那时,两个表姐已经出嫁,家里还有一个表哥、一个表姐,一个表弟和一个小表妹。大姨、大姨夫和大表哥每天下地干活,更多的时间,我是和表弟一起玩。

勤劳的大姨和姨夫在房前屋后种植了许多果树,桃、梨、李、枣、葡萄、杏、柿子树应有尽有。盛夏时节,正是梨、葡萄、枣生长的旺盛时期。葡萄在家门前,浓密的绿叶下挂满了串串葡萄,还没成熟,表弟爬树摘几串给我。吃在嘴里,酸倒牙,长长的口水直往下淋。梨有的已经成熟,啃掉外面的皮,露出白白的肉,吃在嘴里,酸甜酸甜的。有一种“小玲枣”,枣大约鸽蛋大,成熟早,黄中透红。表弟爬到树上,用力晃动树枝,枣像冰雹一样簌簌落下。我在树下,一一捡到竹匾里。吃在嘴里,又脆又甜。

有时,我们正在外面玩,忽然天空乌云翻滚,接着风骤雨急,枣子落了一地。雨后,我们拿着脸盆,到树下捡,一会就捡到大半盆。这些枣子都还没有成熟,发着青色的光。大姨收工回家,洗干净后,放些红糖,在大锅里烀熟,软软糯糯,很好吃。

在大姨家,我还第一次吃了炒鸡头梗。表哥带我们到东边的水塘里,用竹竿绑着的镰刀,把鸡头秧连根割掉,然后,用竹竿慢慢扒拉到岸边,再小心剥下鸡头梗上面带刺的皮,露出白中透红的鸡头梗。回家大姨洗干净后,切成丝,和辣椒一起清炒,辣乎乎、脆生生、甜丝丝的,十分好吃。

在家里玩腻了,傍晚,我们就到东边的田野里玩。在山芋地、黄豆田边,表姐正在那放鹅。大姨家每年都有喂十几只大白鹅。远远看见一大群鹅在田埂边吃草,表姐和其他放鹅的伙伴在坐在树下玩石子,鹅杆插在地上。我和表弟在旁边看一会,觉得乏味,就到黄豆地里找马泡、野香瓜等吃,还能逮到通身绿的硕大的蚂蚱。直到暮色四合,才和表姐他们一道,赶着鹅回家。

大姨家前面有一条水渠,往东一直通向瓦埠湖,水泥修的水坝上安有一部抽水机,每到夏季伏旱季节,就从瓦埠湖抽水灌溉高岗上的农田。我们常在抽水机边玩,有时还爬到抽水机的桶子里,在涵道里摸小鱼小虾和螺蛳。

到抽水的时候,我们穿着短裤,光着上身,跳到水柱下洗澡,在水中嬉戏打闹。一股股力道打在身上,痒痒的、柔柔的、凉凉的,暑气也一扫而光。

晚上吃过饭,我和表哥、表弟把竹床抬到水渠边的风口处睡,那儿也有不少人在那乘凉,有的把家里门板卸下,睡在门板上,有的干脆把凉席铺在地上。大人们在拉着家常,小孩子在捉迷藏,逮萤火虫。玩累了,倒头就睡着了。

那天,我们早早吃过晚饭,天没黑,表哥就带着我们,每人搬一个小板凳,沿着大路到前面村子去看电影。

到了那里,村部前的空地上已密密麻麻坐满了人,我们好不容易在银幕的侧面找到一块空地,几个人挤在一起。坐下来不久,电影开始放映了,好像是晚清抗击侵略者的片子。电影散场后,我睡意来袭,迷迷糊糊跟在人群后面,深一脚浅一脚往前走。回去时表哥带我们走的是小路。走着走着,突然一阵清凉的薄荷香味袭来,和清凉油一样的气味,很好闻。我放慢脚步,用力吸吸鼻子,睡意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借着微弱的星光,我看到一大片绿油油的薄荷地,一簇簇贴在地上,十分茂盛。表哥告诉我,清凉油是地里的薄荷提炼出来的。

过了十来天,按照约定的时间,我要和邻居一道回家了。天还没有亮,大姨就把我喊起来,让我吃她刚刚摊好的油饼,并把我的衣服叠好放进包里。

我草草吃几口油饼,大姨把剩下的油饼用干净的毛巾包好,放在盛葡萄、犁、枣的篮子里,拎起篮子带我走出家门。

走了一半路程,天已麻麻亮,远远看到前面有一座新坟,边上的花圈十分醒目,在晨风中发出阵阵哗啦啦的响声。大姨让我把头扭过去,拉着我的手快步往前走,直到把我送到邻居的姐姐家,和邻居会合。

后来听表姐说,那天清早,大姨送我回家,吓得不轻,因为她认识新坟里死去的人,是本村的一个三十多岁的妇女,因跟家人吵架,一时想不开,喝农药自杀了。

季传军,安徽寿县人,公务员,爱好文学,先后在省内外报刊、杂志、网络,发表散文、小说、评论等作品百余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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