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传永:礼遇特殊的日子①│感悟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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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传永:礼遇特殊的日子①│感悟生命分水岭文友 5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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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难日的电话

2019年 4月19日,礼拜五。

下午4时20分,我从理疗床上起来,准备去厨房将晚餐的粥煲上,就在此时,正在充电的手机响了,见是陌生号码,疑是广告骚扰,本想卡断的,因操作失误,竟按了“接听”键。

“这是胡传永的电话吗?”

“是。”

“我是市体检中心……胡传永的体检出现一点问题……就是肺部,有一个毛玻璃结节……”

说实话,老胡听到是体检中心的电话时,心中已经打起了小鼓,因为之前听别人说过,如果体检时查出了特别不好的病,体检中心会单独提前打来通知电话,当听到“问题”、“肺部”、“结节”等单词时,老胡的心中便串连好了一个感知:我患癌了!

她说的“磨玻璃”,我听成了“毛玻璃”。毛玻璃是什么?于是问过去:

“什么叫毛玻璃……结节?”

“请问,你是胡传永本人吗?”

“是。”

“你多大年纪了?”

“体检报告单上写着哩。”

“能让你家人接个电话吗?”

“对不起,儿子不在身边,老伴早已去世,我没有家人了——姑娘,你不用为难,尽管说,不用避讳。”

“哦,那好,阿姨,磨玻璃结节就是肺癌早期……你如果会上网,在网上查一查就知道了……”

说真话,虽然老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当真的听到“癌”字时,心里虽没什么明显的不适,嘴唇却有了发干的症状——这是老胡有点紧张的表现。

放下电话,我的第一个动作是坐下来,然后闭上眼睛,呵呵一笑,自嘲道:“老胡,看,临到你了!”

紧接着开始一段简短的祷告,仰望、交托。想到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就开始有点感动、甚至感恩,想一切都非枉然,我能在这样的日子里有这样的遭遇,这该有多大的巧合,多大的荣耀呢?继而,嘴唇不再发干。

电脑就在手边,打开来,百度“毛玻璃结节”,这才知道不是“毛”而是“磨”,于是又呵呵一笑:“嗯,又学了一点新知识。”

想到我的外甥媳妇朱凤敏于前年曾经有过类似的病,后来在上海肺科医院手术,手术成功了,加上她年轻,平时身体又很结实,恢复得还可以,就给我的外甥郑文发打了电话,想问问相关情况。

孝顺心细的外甥听到这个消息后,二话没说就开始跟市体检中心联系,因为都已经下班了,做不了别的,只好找相关熟人,设法调出CT报告。

此时的老胡虽然知道了磨玻璃结节的究竟,但具体到本人的相关信息还是不详,有多大?什么性质?具体在什么部位?于是向外甥打听,已经知道相关情况的他,口气显得很沉稳,说没有什么大事,要等第二天调出片子找专家看了再说,说即便是,也是早期,让我不要紧张,让我尽管放心。

是的,放心是应该的,这颗内里有驻扎有主权的心,应该放下,况且能安放我心的地儿,是一块不会摇动的磐石,是一座根基坚固的高台,是一处可以避难的山寨……人已搭乘船上,何苦仍自担行囊!?

晚上,我照常喂了自己一大碗小米粥和半只大馍,还特地为自己炒了一盘我最喜欢吃的蒜蓉白菜,也照常喂了猫、狗、鸡三族,然后出去散步。

刚出门,碰上只要有好吃的总要送一些给老姐的小妹崔玲,我们好多事都会互相交流商量,她不仅是邻居,是好友,也是个医生,这样的事我也自然会向她讨教。

她一听,有点吃惊,因为她的母亲得的就是这病,现第二次复发,正住在她这里接受治疗,她不仅是个能干的单位负责人,更是个孝顺的女儿,为了母亲的病,她不知心碎了多少次,因此听说亲爱的还不算太老的胡大姐也得了这病,她一下子不能接受。

她知道当事的老胡是讲不清楚的,就电话了郑文发,想必是郑文发告诉了她实情,她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阴沉,他们两人说了半天,商量了半天,有的我听得懂,有的我听不懂,随他们了,此时,我又能做什么呢?

一向睡眠不好的老胡,料定是夜要失眠,谁知,晚上照常按序读了两章《罗马书》,祈祷后,躺下,竟然一觉睡到大天亮——这样好的睡眠,令当事人老胡都难以置信。

依稀做了一个梦,细节忘记了,只记得我光着脚丫走在一条布满蔷薇刺的小路上,蔷薇的花儿开了,很美,美到极致,逾越灿烂,但蔷薇的刺也特别的扎人。

坟墓日的准备

周六,天晴得异样,四月天,竟然亮出高温的节奏。

告诉外甥不要将我的事告诉他在南京工作的表弟、我的儿子王柯,我知道王柯最近非常忙,三月份带学生去苏州写生、实习,紧接着又替学院去上海开会,周四晚才回到家中,我是想等知道真正的结果后再告诉他不迟。

上午8点多一点,外甥夫妇俩先后打来电话,先是凤敏,问候之后,说文法一大早就去医院找熟人调片子了,会很快知道究竟的,并用报喜不报忧的他们自身情况的介绍让我不要紧张、不要着急,我这才晓得文法也曾有过这病,只是比较轻微而已。紧接着文法打来了电话,说片子拿到手了,熟人也找到了,口气疲软地说问题不大(安慰之意溢于言表),但要我做好去合肥、南京或上海复查的准备,并补充说,有可能要做手术,让做一些必要的准备。

我知道了,六安这边的结论是不容推翻的了。

继而,王柯的电话竟然也打了过来,说他三个小时后就会到家,我严肃地阻止了他。

嗯,我明白了,从这些紧凑的节奏中,我知道了问题的严重性,我得开始所有的相关准备,轻视与侥幸好像行不通了。

诗人陈巨飞喜得闺女,前几天就与崔玲约好要去看望,人不能失信,这事得赶紧做了,我们趋车前往,看到了可爱的小宝贝,开心极了。想到生命的奇妙与美好,也想到生命的有限与脆弱,更想到了生命的力量与法则,内心充满敬畏和感恩。

才约好的一次朋友聚会,得分头打电话告知无限期推迟。

进城将所有活期积蓄都取了出来,还为小动物们买了10多天的要交托给邻居的食物。

近邻刘德芳愿意代为照管老姐家的小动物,三大阵营,25口,得多麻烦,她却一口答应下来,说:“院子连着墙根哪,等算是一家人耶,大姐放心好了,交给我,保证让它们都吃得好好的,养得壮壮的,等你病治好了回来,你会看到它们长一大截子……”

临近傍晚,太阳依然炽热,我在院子和菜园里转了一圈,注目那些我亲手栽种的有的已经开花有的已经结果的树,还有那些辣椒、茄子、豇豆、黄瓜、玉米和毛豆等等,多日无雨,苗子都蔫了。为它们浇一次水吧,无论手术成功与否,我得尽我的所能,爱它们一次是一次。

我用拎桶从水凼里打水,将院子里的20多棵树浇透了,又浇园子里的菜时,文法来了,手里拿了片子,见我在拎水浇园,并哼哼着轻松的乐曲(我劳动时喜欢唱歌,已经成了习惯),就苦笑了一下,说:“大大,浇园哪,东西收拾好了吧?明天我们中午就从家动身去上海,约好了周一早8点,上海市肺科医院专家接诊……”

我甩了甩手上的水,从文法手里接过片子,迎着西天的晚霞装模作样地看了看,然后对文法笑道:“看不懂,一轱辘一轱辘的,没名堂。”

文法见我这吊儿郎当或是心不在焉的样子,有点不放心(他可能是把我的放松当成了反常吧),就说:“大大,东西收拾好了吗?可能要带一个拉杆箱,换洗的衣物都要带齐的……没事的,不要紧的,我和王柯会一直陪着您,三天就可以出院了,我和凤敏都做过这手术的,麻醉后一点都不疼的……”

淳厚善良的外甥像哄一个小孩子一样说着好听的话,也像关照一个糊涂老人一样提醒该要认真对待的事项。

当前,我真的是以一个孩子的心态在对待一切,我真的像在慈父的怀抱里一个纯粹的婴儿,稳妥安然地听从慈父的带领与处置,除其之外,我确实做不了什么。于是我告诉文法,我都收拾好了,因为我有多次服侍病人的经历,外出就医时要带的东西都悉心有数,随手就能搞定,一大包内衣外服,洗漱用品,病房内的餐饮用品,一些急用药品,同时还带上一本每晚必读的书。

文法见我如此坦然淡定,这才一步一回头地走了。可怜的孩子,他的母亲也是患癌早早地过世,因为我和大姐长得很像,这孩子与我的亲近是带了一份思念的。

晚饭后,崔玲邀我散步,见我一会嘻嘻哈哈一会又严肃认真的样子,就用毛主席语录规劝我:“大姐,真不明白你是怎么想的,我们必须做到:在战略上要藐视敌人,在战术上要重视敌人……”

晚上,我打开电脑,给儿子写了几段话,嘱咐他和他的家人都要以身体为重,同时人要有仰望,心灵得有交托,精神要有支撑……

又给霍邱的小姑子金丽打了电话,我是放心不下我年事已高而且行动不便的婆婆,婆婆在两个小姑子家轮流着过,小姑子们都很孝顺,但都非常累,也很苦,我知道,头脑异常清楚一辈子辛苦劬劳晚年失去两个儿子的婆婆她更是可怜。婆婆始终将我这个大儿媳当作自己的亲生女,只是我的体力不争气,不能像她的女儿们一样在床前尽孝,但我们几乎每个星期都要通上一两次电话,也去探望,见面无话不叙,如果我的病不好,她如何能接受得了这样的打击!

这一夜睡得不怎么踏实,老是想着婆婆,想着15年前我带丈夫8次去上海就诊的林林总总,想着家中的小动物,想着假如我有意外,我的独生儿子他如何能面对那失去母亲的漫长日子与无法淡忘的思念……

天亮了,我赖了一会床,带着恶搞促狭的心理,设定着这是囫囵之身的最后一次与家中木板床的零距离接触,然后就有了一种很决然的坐起,拍了拍床板,说:“伙计,我们告别一下,请记住我现在的样子,我没有跟你辗转成亲家就有可能离开你进入永恒的安息,这该是多么大幸事哩!”又对自己说:“老货,你真棒,腿脚都还硬朗,说起来就起来了,咱们打仗去啰!别怂,我们可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胡传永,毕业于美术专业,40岁开始文学创作,先后在《美文》《散文百家》《北京文学》等发表作品,其中《伤痛红绒花》《这一生相厮守……》等作品被河南大学刘思谦教授选进大学生阅读课本,同时也被国学大师季羡林先生编进《百年美文》集锦。多篇报告文学先后在《北京文学》头条刊发,《报告文学选刊》转载。其中《血泪打工妹》获《北京文学》第二届“读者最喜爱的一篇报告文学”大奖。长篇纪实散文《童谣》被《江南》杂志隆重推出。出版有《行走天路》《沉重的乡土》《淠水谣》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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