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诗寒:我的父亲远走他乡 | 亲情散文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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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诗寒:我的父亲远走他乡 | 亲情散文赛原创 分水岭文友 2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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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情杯”散文大赛(第2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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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的世界里,父亲是一个神秘的人,很少出现在家里,他看上去从不会比别人多一些烦恼,也更不会比别人多一些快乐。而且我一直认为是母亲一直照料着我和妹妹,至于我的父亲,我很少见到他,就好像只有母亲妹妹我们三个人在一起过日子。

每当他毫无征兆的出现在家中的时候,我都会觉得家里闯进来一个陌生人,他坐在桌子旁不声不响的吃着母亲做好的饭,吃完以后就一个人躲进自己幽暗的屋子里面,我们彼此就像一个陌生人一样,我把妹妹搂在怀里,胆怯远距离的望着他。

我总是忘不了送他去车站的那一天,那一天清晨天还未亮,长街异常的孤寂,我们的脚步沉重的踩在路面上。父亲在等待着一辆能将我们送往车站的出租车,出租车将我们载向车站的时候,天色已放亮了。车站口坐着一个拉着三弦乞讨的人,他曾被多次驱逐,但还是初心不死的回到这里。车站在他拉奏的三弦乐器里,是终点?或亦是开始。一团淡淡的雾气在铁栅栏那一侧若隐若现,覆盖了铁轨,每天只有两趟的火车,绿皮火车,只有它陪伴着父亲走,走多远的路?大厅里熙熙攘攘的人,父亲并没有显示出特别难过的神情,相比较父亲木讷的脸庞,母亲的眼睛里却装满了眼泪,他像往常一样把自己肩上的背包抱的紧紧的,他没带食物,对我们说再见。母亲的脸色苍白,从头到尾火车快进站的时候,她只说了一句话:“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父亲没有吭声,只看着我和妹妹。

他做了一个手势,示意让我们回去,这也是我们的生活方式,都不善于过多的流露感情,那样会很难为情。我牵着妹妹的手果真就那么做了,但是临走的时候还是偷偷回头看了他一眼,他的身影已经被人流裹挟进了旅途的列车里。

父亲一直没有在回来,而我,每天都和妹妹穿着又脏又旧的衣服,在棚户区里面玩儿,我们家住在一条极其平凡的街道上,一些高雅人士所鄙薄的低俗人等,全部在我们这条街上济济一堂,当我渐渐的快把他忘掉,母亲找到我们,高兴的对我们说:“你爸给你们邮寄来了新衣服。”

再后来我懂人事以后,问母亲:“爸爸什么时候不再走了”?

母亲说:“等你们读完书长大了,能自己养活自己了,他就不会走了。

我们的房子不是大的瓦房,而是像一个驼背而又丑陋的老太婆,坐落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母亲就是在这间不大的房子里,借着昏黄的灯光给父亲缝补裤子,为他收拾行装。还需要什么吗?一件她亲自编织的脖套,因为他的气管儿并不是太好。母亲咬着牙,将线团咬断,为了父亲的远行一次又一次的做着准备。

我成绩不好,门门功课亮红灯,在家里面好吃懒做,逃避繁重的农活,躲进自己封闭百无聊赖的世界,妹妹还小,一切都由母亲一个人承担了下来。

所有的人都希望自己的孩子通过高考来改变命运,但是我害怕考试,不敢面对失败,总是逃避,后来我对母亲说:“我不想读书了,我想自己挣钱。这只不过是逃避现实的一种卑劣的伎俩,从而躲开令我恐惧的考试。母亲紧紧的抱着妹妹,她几乎什么都没有讲,她一直保持着镇静,她只是把妹妹搂的紧紧的,好像害怕失去什么一样。

十七岁的我,告别了母亲和妹妹,踏上了通往西去做学徒的火车,向西而去的路上,离家越来越远,沃野的黑土地景象就越显得凄凉,我生活的小城,稀稀落落的房屋光秃秃,密密麻麻的像玩具堆在那片苍老的大地上,如今它们已经离我好几百里。当济南的夕阳坠落在离我不远的英雄山时,日暮的余晖暝色逼人,抬头四目张望,都是异乡的人,耳旁都是异乡的语言,思念家乡的孤寂和对陌生世界的恐惧,使我在夜里不能入眠。所有的一切使我体会到了孤弱无助,学徒的生涯很快就在老板的咒骂声,和思念家乡中无疾而终了。

当我在见到父亲时,他的头发渐渐变白了,额头的皱纹也加深了,他可能是得了一种疾病,他不停的在咳嗽着,亲戚、邻居议论纷纷。这一次他并没有带回来多少钱,我们的日子依旧苦巴巴的。他看见我在院子里,无所事事的像个幽灵一样游荡着,他好像对我又怜惜又失望,他步履蹒跚的又踏上了远方的路途。我完全不能理解父亲是怎样能够忍受那种困苦孤独的,白天黑夜、日复一日、生命在废墟和孤寂中缓缓的流逝,可他好像却毫不在意。他的身体怎么样?往肚子里填一些什么?从来没有人过问过。

如今我站在家乡的苍穹下,父亲已离我渐渐远去,从此就像从前他远走他乡一样,再也不会有人见到他,提起他。我一直在沉默,一直在消费他短暂而又缺少幸福的生命。母亲也老了,去和妹妹一起生活,只剩下我一个人留下来,独自面对困顿我的生活。每当深夜我望向窗外的星空,就会想起父亲来,想起他一个人曾孤零零的靠在异乡一角,也是这样仰望着星空,没有任何的庇护。

有一件事一直困扰着我,让我自责在内心无际的沙漠中,而且就这样一直苟活下去。我到底有什么罪过父亲的远走他乡和我究竟有什么关系。他乡,总是不断的更新着来来往往的过客,他乡总是让一个人回忆多起来,多到让人变成精神病。天呐!不要再去想这些了,我想尽可能的想大声叫起来:“爸爸!你在他乡太久了! 你老了!回来吧!是我的懦弱与逃避促使我的父亲在远方出现了,就在那儿!一个荒凉又陌生他不熟悉的城市。我终将踏上父亲曾经走过的路,也会被人流裹挟着一路摇摇晃晃,我终将不是一个一事无成的可怜人。我好像无时无刻都能看见父亲远远的站在归乡的路口,深情的望着我和妹妹在笑,那一刻他看上去显得容光焕发。

而那焕发出来的生命却那么微弱,在通往他乡的路上走着走着就岔了方向……他乡……

本刊编辑

赵克明 戴晓东 庄有禄 王明军 庆 红

项 宏 苏 恩 李同好

值班编辑 赵克明

美术编辑 杨文民 戴 剑

刘诗寒,吉林省长春市榆树市人,爱好习诗、写作、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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