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静:信 | 小说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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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静:信 | 小说叙事20:00

闹洞房的人终于散去。新娘雨晴钻进卫生间洗漱,待她撩着头发走进卧室,看到之前还满脸喜色的新郎官陈朗正坐在床头,手里捧着几张纸看得正起劲。听到雨晴进屋的声音,他下意识地抬起头,雨晴看到他满眼的泪水。雨晴吃了一惊,说,怎么啦?陈朗却并不吱声,只是把手中的几页纸往雨晴面前一伸。雨晴一把逮过来一看,却是一封信。从信纸上看,这信绝不是现在才写的,信纸已发黄,折叠的痕迹也重。雨晴心中狐疑,问,谁的信?陈朗哑声说,你自己看。雨晴将视线从陈朗的脸上抽回,看到信中写道:

亲爱的儿子,当你看到这封信时妈妈已离开你很多年了,不知这么多年的光阴能否冲淡你对妈妈的误解与怨恨?不管你还恨不恨妈妈,妈妈想跟你说,妈妈永远最爱你,没有其他人可以代替。

还记得你上高二时我们之间爆发的那一次大的冲突吧?你因迷恋上了网游,天天流连在网吧不回家,我在网吧之间到处找你,有一次把你找回家后,我骂了你两句,你挥拳打我,拳头落在我身上,却痛在我心里,没有人知道那种深入骨髓的痛,除了做母亲的。我失声痛哭,而你也在暴怒之中离家而去。我和你爸爸找了你近半个月才把你从离家一百多公里的S县找回来,找到你时,你对我怒目相向,说,这些天见不到你,我很开心,我希望你死,死了我就更开心。儿子,你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看到你的妈妈苍白的脸,如果不是你爸爸在旁边扶着我,我可能当时就晕过去了。因为那次冲突,你长达一年多的时间不理我,你认为我是最不称职的母亲,你与妈妈的闺蜜谈笑风生,把自己的亲生母亲当作空气,你不知道,妈妈的心如刀割,却装着什么事都没发生,只是在内心盼望着你早一天长大懂事,明白和理解父母的爱。

整个高中阶段,你都处于严重的叛逆状态,因为无心学习,当年的高考你只考了三百多分。我偷偷地找了很多人做你的思想工作,你最终同意复读一年,好在你后来终于认识到学习的重要性,通过自己的努力,第二年考上一个二本大学。从你离开家到外地上大学,我们这个多年来鸡飞狗跳、狼烟滚滚的家才慢慢恢复平静。

儿子,当你看到这封信时,一定是在你的洞房花烛夜,这是我走之前交待你爸爸的,我让你爸爸一定在你新婚的当晚把这封信交到你手里,因为,你结婚之时就是你真正成熟之时,就是你作为男人要有担当之时,我想让你知道,结婚不仅意味着建立自己的小家庭,意味着生儿育女,还意味着责任和担当,意味着爱与奉献。我相信,当你以后有了自己的儿女,你一定会真正理解父母这两个字的意义。希望你能理解妈妈的良苦用心,也希望你从内心消除对妈妈的误解与怨恨,你要知道,不求回报的爱从来不是挂在嘴上,而是深深地埋在心底。

亲爱的儿子,你一定置疑妈妈絮絮叨叨写这封信的原因,妈妈本想写得更明白,但无奈这么多年养成的习惯,很多话妈妈还是说不出口,那就让你爸爸代我说吧。妈妈永远在另一个世界为你祝福,当然,还要祝福跟你牵手的女孩,我虽然无缘见她一面,但我知道,她一定是个好女孩,你们一定会在未来的生活旅途中互助互谅,携手相伴!

妈妈于2010年2月10日晚

雨晴看完信,头刚抬起,见陈朗把他的手机往她面前递,她接过来,看到陈朗爸爸发来的信息:儿子,这封信是你妈临终前写的,交待我在你新婚当晚拿给你,想必你已看了吧。我想告诉你,那年你和你妈妈爆发冲突,叛逆到不上学时,家里发生了两件大事,你妈妈查出了乳腺癌,我的工作摊上了官司,那是我们家最艰难的一段时间,你妈妈不让我告诉你,说,对孩子对老人都应该报喜不报忧,与其让你们担心,不如让我们自己承担。看到这里,雨晴想起来,在与陈朗同学和恋爱的大学四年里,从来不知道他的妈妈身患癌症,包括陈朗自己也不知道。雨晴的泪忍不住纷纷落下来,对面的陈朗模糊成了一个影子。许久,陈朗走过来轻轻地拭去妻子的眼泪,拿过手机在给爸爸的回复中写下:爸,明天一早我就和雨晴一起去给妈回信,告诉她,我从来就没恨过她,她是个好妈妈,我永远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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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静,回族,生于七十年代,叶集人,公务员。爱好文学并业余创作多年,作品诗歌、散文、小说发表于《短小说》《南飞燕》《诗潮》《淠河》《映山红》《杏花村》《大别山诗刊》《皖西日报》《江山文学网》等报刊杂志及网站,著有诗文集《静观飞花》、散文集《草尖上的阳光》,诗集《忽而已夏》正在付梓中。系中国诗歌学会、安徽省作家协会会员,六安市文联常委。作品曾获安徽省金穗文学奖、安徽省副刊好作品奖和淠河文学奖等多个奖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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