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道彬:毛桃树 | 亲情散文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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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道彬:毛桃树 | 亲情散文赛原创 分水岭文友 2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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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情杯”散文大赛(第1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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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叔说院子里的毛桃树是他十岁时栽的。到如今早已物是人非了。毛桃树没有多大功绩。在我印象里,它枝干扭曲,花朵稀疏。如果非要牵强说它有什么作用,那就说它像“知春”的湖面、“报春”的东风吧——毕竟“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冬天走没走,春天来没来,抬头瞅瞅毛桃树就知道。它也拿不出好作品来。它那凸凹不平的果实隐藏在斑斑点点的叶子里,好像有自知之明似的,“丑媳妇怕见公婆婆”,在它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好几次爸爸说砍了它吧,长在那没啥用,还招虫子,三叔就以“不占地方”搪塞过去。三叔腿脚不便,这一点,倒像极了那棵毛桃树。中考那年,爸妈在常州建筑队,我住校,每周末三叔挽着裤管骑行几里路送米过来。他总是累得气喘吁吁,也总是风尘仆仆而来又会匆匆忙忙而走,我知道,他是怕同学看到自己窘态而影响我的形象。

可这次不同,他把米卸下后又打开一个纸包,说:“读书费脑,要多吃水果补补。”接着又叹长气:“可这桃树不争气,结了几个果子跟‘羊屎蛋’一样。”我瞥一眼那干瘪、布满白毛的桃子,心中生出说不出的厌恶。于是忙转移话题问:“农忙结束了吗?”三叔说:“没呢。正在抢收。”我趁机说:“忙正经事啊。”三叔脸色一变,正色道:“啥是正经事!孩子身体结实,考上好学校才是正经事。”我不再说话。三叔拿起一个桃在水里冲,然后用力往衣服上擦了擦递给我,下命令一样让我快吃。当我咬下去的一瞬间,竟发现这外表丑陋的毛桃清脆可口,香甜怡人!我高考考到本市的一所二本院校。这学校在人们心目中好是谈不上的,马马虎虎勉强过得去吧,以至于在和同队一个“高材生”聊天时,他用充满惊奇而调侃语调说“什么?电大什么时候改成‘玩具学院’了!”当时我面红耳赤,好在三叔在场,愤愤地为我打圆场:“本科,那可是个本科呐!”

我上学的学院有片桃林,那桃林有个响亮的名字——“桃花岛”。我喜欢一个人走在桃林里,特别是春天桃花盛开的时候:远远望去,那桃花一团团、一簇簇,像火焰、像晚霞、像翩翩舞女的红裙子;越接近花香越往人鼻孔里涌,漫步桃林,闻着沁人的花香,捉弄几下飞舞的蜂蝶,仿佛置身仙境里。找块石凳坐下,跟花儿对上几句话吧:那遒劲的枝干挂着盛开的花瓣,像不像黑黝的汉子满面微笑喜迎四面八方客?那半张半合的花蕊,像不像拿着纸扇的娇羞的少女?“泪光点点,娇喘微微。”何其惹人爱怜。那未开的花骨朵最顽皮了,骨子最硬,颜色最浓,像极了年少轻狂四角四棱的我。

当时总感觉这些不知比毛桃强了多少倍!直到吃了表面光鲜亮丽实则味同嚼蜡的桃子时才让我改变了看法,同学说,观赏性质的植物,本来就“中看不中用”。

小时常听三叔说,“驴屎球子表面光”,做人可不能那样。可惜,当我懂得其意时三叔已经撒手人寰3年余了。

“闭门囚久不知春,忽见桃花一树新。”因为疫情,今年在家呆到三月。整天无所事事的日子过上一两天也就罢了,久了容易使人颓废。这天我吃过早饭准备躺在床上玩手机,突然听到院子里叽叽喳喳,于是赶忙起身透过窗子向外寻觅。让我惊叹的一幕又出现了:一群鸟儿蹦跳在屋檐下,几只散落在地,几只蹲在电线上,那几只镶嵌在桃树里的鸟儿最美丽,与零星点缀的桃花相得益彰。稍远处,青山绿水清晰可见,青山上的古松,绿水边的垂柳,以及青山上的那一座旧坟——三叔的坟,亦早已与这毛桃树融为一体,组成一幅温和的山水画卷。

文人往往拙于言辞。我算不上一个真正的文人,但也做不到与人交流时手舞足蹈,口若悬河,甚至每次都要提前在心中组织语言后再开口。口舌上的表达常常使我陷于困境,我也常常以“驴屎球子表面光”来自嘲。

毕业十几年母校的那片桃林在我脑中渐渐模糊,反而毛桃树时常在脑中萦绕:每在春天马路边公园里百花争艳的时候,每在经过水果摊贩前闻到扑面而来桃香的时候,每在生活中遇到挫折心情失落的时候,总会想起站在窗前欣赏桃花的场景,想起那看起来丑陋实则香甜怡人的美味,想起毛桃树虽扭曲却能撑起一片春的精神。

如今,虽常身在异地,三叔也长埋青山,我却越发想念那棵毛桃树,思念三叔了。

本刊编辑 赵克明 戴晓东 庄有禄 王明军 庆 红 项 宏 苏 恩 李同好值班编辑 戴晓东美术编辑 杨文民 戴 剑

刘道彬,85后,霍邱人,皖西作协会员,自由职业者,文学业余爱好者,偶有小说散文发表并获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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